「嘖……又是他們。」隊伍上的鍛冶師匆匆忙忙的吞掉手上捧著的行李飯,推推開始打起瞌睡的忍者:「別睡了快起來,敵人打過來了!」

坂井平野的夜風相當清冷,涼野純一拉了拉束帶仍是覺得陣陣寒風刺骨。這幾天來,他幾乎都是倚著菩薩杖在陣營裡似睡非睡的渡過。身為中老又是朝倉家少數的陰陽師,即使再怎麼累也沒有退下戰場的權力。看看自己一身破爛的快差不多的衣鞋,還有被刀砍得破破爛爛的菩薩杖,除了無奈,大概也只有疲勞兩個字可以形容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戰爭才會結束。

「發現中老僧侶七人往我方中先移動,請各位準備迎戰!」足輕組頭匍匐著移動過來輕聲轉告著前方的情況,純一略略皺了皺眉頭站了起來:「辛苦你了,請轉告本陣人員準備守陣,我們要迎擊了!」

對手擅於破曉進攻,這點純一在事前就已經得知了,然而朝倉本來就是藥師居多的國家,如何能應對對手國家的豐富經驗與精湛策略?盟國友人來援固然感動,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不振作的話,即使有再強大的盟國,也難逃滅國之運。


「等等,我頂旗,如果來人是今天跟我們交戰了四五次的那一隊,開場先攻擊對方穿著金色大乘衣的僧侶,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這次作戰的總指揮官;活捉他之後條件交換請對方退兵。」純一環視了一下陣內與他一樣連續幾夜夜宿陣地的戰友們,滿臉倦容卻不肯離開陣地,心中一陣不忍。


「如果,無法全身而退的話,你們先跑吧,我可以召喚式神掩護大家離開。」聲音帶點乾涸,卻嚴肅的可以。


曾經,他是個連動手攻擊魔物都心軟的人;但現在,滅國的壓力讓他殺起人來毫無感覺。


他們叫他食人鬼,一如他符咒所操控的式神一般冷酷。



來人,的確是這幾天與自己交手過無數次的那組人馬。領軍的僧侶騎著白馬,壯碩的身形在夜空中宛如修羅武神,純一細長的鳳眼微微瞇了起來,手心不自覺的滲出汗來。


帽巾下端正的臉,金色的大乘衣包裹著壯碩的身形,手持關刀一馬當先。同隊包括兩名陰陽師,兩名武士,以及一名巫女一名藥師。純一見狀立刻召喚攻擊式神—鬼神,同時一面吟唱起萬雷;而對方的陰陽師也快速的放下了低速咒霧四,意圖減緩他們的攻擊動作。接著另一位陰陽師詠唱起反閉法。

「快解咒!」純一回頭喊著藥師,同時隊伍上的巫女也快速的詠唱起氣力之韻四,兩名藥師一個唱起全體解咒、另一個則是對著敵方隊伍施放內鬼門。

「喝啊!」嬌小的女忍者對著對方吟唱反閉咒法的陰陽師就是一記神力兩斷,沒想到卻被中途發動守護的武士道硬是格檔了下來;不妙的是對方的巫女對著吟唱萬雷中的純一放出了神氣擊。一陣暈眩傳來,純一不自覺的半跪了下來,同時伴隨著眼前一陣模糊,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只能看著眼前的同伴遭受到對方的攻擊,以及自己長年以來所信賴的鬼神無情的反噬.........

先是對方的陰陽師五雷法加上森羅萬象,一陣難忍的灼燒感後,恢復行動能力的純一面對的是隊伍上忍者和鍛冶屋的重傷昏闕,兩名藥師輪流唱頌著全體治療和速效活力,卻抵不過對方藥師的內鬼門、巫女的神威三和對方雙陰陽師的法術攻擊。等到他好不容易集中氣力詠唱著百鬼夜行之時,那領隊的僧侶早他一步的施放出孔雀明王法。

眼看著兩個藥師和巫女創傷甚深,純一暗暗的,下了決心.....

「你們,撤退吧。」

所有的人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此同時純一收起了攻擊式符,放出了妖魅式符中難纏的鬼女妖婆。鬼女妖婆像是與純一心靈相通似的,召喚之初立刻施展出了乏力之舞,只見對方一口氣五個人動彈不得。

「快跑!往本陣方向移動!」純一開口的同時成功催眠了對方清醒著的軍學侍。只剩下那金色僧衣的僧侶與他在場上對峙著。

「轉告主公,涼野純一無能續任戰場指揮,請主公保重,天佑朝倉。」


轉眼之間,巫女與雙藥師先後逃往本陣方向。純一看向眼前進逼的七人敵軍,眼中,無所畏懼.....



遠遠的他就知道等著他的是那個煩人的陰陽師。

一襲簡潔的黑衣,宛如晝伏夜出的魍魎一般,每每在他發動奇襲的同時準確無誤的截下他的去路。起先他真的想過是不是內賊埋伏,接連幾番的戰鬥下來,只能說,這個倨傲卻又單薄的身影或許在戰略思考上,與自己相當神似。

是一種惺惺相惜而衍生的情感嗎?天道寺正觀感覺到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熱烈的期盼著戰鼓響起的聲音了,這是他們唯一可以見面的時刻,即使每一次碰面都是生死相逼。

從第一次、第二次、到現在數不清的交手,深深印在他腦海中的,除了那一襲黑衣,慣於開場酒吞的召喚術、雪夜中映得更瑩白的臉孔之外,就是那雙閃著奇異光芒的眼睛。

多麼,美麗的一雙眼睛。

蘊含著掙扎、殺戮、罪惡、勇氣…各種戰場情感的複雜眼神,卻又乾淨的像這雪夜的大地般一望無際。

他們說他是朝倉家的食人鬼、曾經一場戰役中奪走三四百人性命的嗜血狂魔。

他卻在那雙眼睛中聞不出任何一絲的血腥味……甚至,更多的是掩藏得緊密的悲憫。


看得出他是疲倦極也累極了、連連的出手失誤在加上隊友的無力配合,他們的作戰方式一如他所想像,看似凌厲的攻擊也一一被瓦解。

纖長的手指畫成五芒星陣,接著一陣煙銷,眼前的酒吞童子憑空消失。

看來…是打算放棄了嗎?天道寺正觀唇邊泛起一抹冷笑,接著讓他訝異的是,這個跟他纏鬥了好幾天的煩人陰陽師,居然召喚出鬼女妖婆!

沒料到那妖婆像是看穿了他們的行動一般,趕在他們準備將這批朝倉家臣一網打盡之際,居然施放出乏力之舞,一時之間只感到一陣暈眩。等到他回復行動能力之時,眼前只剩下這個有著倨傲眼神的小子。

向著他揮刀那一刻,正觀的心中有一絲小小的不捨,看著自己浸瘁過冷命丹的刀在他胸前拉扯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那種莫名的不捨讓他煩躁了起來。

-他何時對過自己的敵人如此猶豫過了?

「他媽的,這小陰陽師不想活了。」從乏力舞中回覆意識的武士道劈頭就是一句髒話,接著一記刀背打硬生生的敲在方才自己畫下的傷口上……

頎長纖細的身影微微發顫…終於在支撐不住的狀態下倒了下去。

「去死吧!」閃著寒光的太刀往那彷彿一折就會斷裂的頸項砍過去……

錚!

武士只感覺到虎口一陣發麻,手中的太刀順勢飛了出去,抬頭一看,那倒在雪地上孱弱的身子早已穩穩躺在金衣僧侶的懷中。

「留下他,我有用。」


躍上白馬,天道寺正觀毫不猶豫的向著本陣方向飛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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